香无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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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搬运之水仙系列3 陈伟霆水仙《应许之约》陈均平X秦朗

旧文搬运    试图尝试新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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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均平跟对面的乘客换了座位。他背对着终点,看窗外景物倒退着离开他的视野。天色一点点变暗,树丛的青翠越来越浓郁直至连成一片黑影。

  他看不到星光,也望不见路过城市的灯火。那漆黑的窗只能影影绰绰地映出一点他的脸。旷野,远山,江水,这旅途中的天地万物好似都在黑夜中汇成一片虚无。

  从天光乍破行至星月尽陨。

  我将倒回过去,到初识的时刻,到从不曾认识你的时刻。

  一、 Friend

  陈均平再见到秦朗,是在酒店大厅的电梯门口。 酒店大门已经被狂热的粉丝占领,在人海之中摇动的各色牌板,此起彼伏的尖啸欢呼声,好似巨浪一般狠狠撞击着他的视觉听觉,他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惊涛骇浪之中,沉浮挣扎由不得自己。在他几乎要被这样的巨浪绞碎之前,他的助理领着酒店保安救了他一命,将他从重重人海之中一把拉了出来。

  等到进了酒店,即使大门基本隔绝了外界的声浪。他依旧觉得大脑嗡嗡作响,思维一片空白。他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早知道有什么鬼明星来,他宁愿找个隐蔽的小门,也不要为了省几步路活生生被拖进了暴动的野兽群里。

  陈均平一边等电梯,一边对着光滑可鉴的电梯门整理着装。助理则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干净那在人群之中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的提包。

  他微微皱眉,盯着那惨不忍睹的提包好半天,忍不住吩咐,cookie,把资料拿出来,包扔了。

  cookie愣怔地看着陈均平,直到他不耐烦地又说了一句,扔掉。cookie才忙不迭应了,将资料拾掇出来,把包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陈均平盯着躺在垃圾桶里的那个包,思绪纷纷扰扰,好像推开了老屋的门,那些因风而起的灰尘在阳光下腾起,散开,浮浮沉沉。

  他想起有个人说的话,无论是再细微的东西,总会在某种情况下无所遁形,清楚明晰。

  好像巨石砸入大海,激起巨浪。门外粉丝尖啸声浪突然透过大门闯了进来,在磅礴巨浪之中,有人如摩西分海,踏着坚实的土地,置身于巨浪之间,缓缓踱步而来。

  即使还没看清那个人的脸,陈均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完整的相貌。这是一种本能,他本以为自己早就遗失的东西早已经刻入骨髓之中。 

  明明是那么无情的时光,可为什么这么多事情一点也不变呢。

  直至两个人面对着面,却谁都没有开口。电梯屏上的数字不紧不慢地跳动着,似乎嘲笑着他们佯装地互不相识。从来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从后面匆匆赶过来的经纪人打破了沉默,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这不是陈总吗,我是阿ken,上回酒会我跟你聊过。

  陈均平将视线移到那个经纪人脸上,客套而有礼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陈总,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谈起的秦朗。经纪人见陈均平似乎并不排斥,忙打铁趁热给双方搭线,阿朗,这是庆余公司的金牌制作人,也算半个老板的陈…

  陈均平鬼使神差地打断了阿ken的话,我们认识。

  秦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的波澜不惊出现一丝细微地破绽,他抬眼看了陈均平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躺在垃圾桶里的手提包,慢吞吞地应和,是,我们认识很久了。

  陈均平见着阿ken脸色古怪,想起上次酒会他对秦朗这个名字漫不经心,于是又多解释了几句,我这几年在国外,回来又忙于新剧本,对这几年新兴的明星不太熟悉,听你说起秦朗本以为是同名,后来留意,才发现是很久以前的朋友,不过有几年不曾联系了。

  是,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秦朗的视线似乎粘在一旁的垃圾桶里,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

  阿ken和cookie都是人精,自然发现了两人言谈之中微妙的针锋相对,于是默契地不再开口。

  陈均平不知道秦朗有没有在意过他的生活,可说他从没关注过秦朗,自然不可能。

  这么多年,不论清晨,深夜。忙工作或论文。只要打开搜索引擎,他都会忍不住第一个输入秦朗的名字。前两年,同名同姓太多,偶尔才可以看到只言片语的匆匆带过。

  后来,声名渐起,秦朗的新闻越来越多,他只要一搜索,秦朗的生活,事无巨细,都那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从照片里观详秦朗的变化成长,从眼睛里可以看到的那么鲜明跳跃的情绪波动,到只有似浓还淡像屏障一样的深情款款。

  20岁的秦朗,明媚生动,像初升的新日,饱含着生命的鲜活。

  28岁的秦朗,内敛安静,像月初的弦月,透露着暗夜的妖娆。

  他过得很好。陈均平对自己说,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距离之所以可怕,在于你永远无法知道对方是把你想念还是将你遗忘。

  他渐渐开始远离网络,试图隔绝一切有关于秦朗的消息。离这些消息远一点,眼不见心静。

  回国以后。他试想过无数与秦朗再见的情形,或陌生疏离地擦肩而过,或震惊气愤仇人怒目,但绝没有此次的又狼狈又心酸。

  城市这么大,陈均平回国一年多也不曾跟秦朗扯上任何联系,他想,早知道丢包可以丢出个秦朗来,那个包早就该丢掉了。

  二、At One Time

   包是秦郎当年送他的。那个时候,秦朗替他整理房间,从一堆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翻出了一个被灰尘覆盖得几乎失去本来颜色的文件袋,秦朗洗了半天,那颜色变得更加可怜巴巴。

  他浑不在意地向秦朗摆摆手,算啦,以后反正也没多少机会把这些文件装出去,将就着用吧。那时候他再次失业,对自己的前途几乎彻底丧失信心。

  秦朗看了他一眼,见他头发糟乱,眼镜也像没擦干净似的,汲着拖板,一副懒洋洋的颓废样子,忍不住皱眉,陈均平,我才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你就像从乞丐堆里爬出来一样。如果我再迟来一点,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你从垃圾站送往火葬场。

  陈均平知道秦朗有洁癖,故意整个人靠着他,还把脸往他雪白的T恤上蹭,蹭得秦朗额头暴起青筋,跳脚大骂。

  但是三个月以后,秦朗送给他一个崭新而且昂贵的手提包。陈均平虽然当初对奢侈品并不了解,可光扫过包上的logo,也知道价值不菲。他又诧异又心疼,说这个包几乎抵得上两人半年的开销。

  不,是一年半的开销。秦朗在心里补充。可是他却对陈均平说,这不只是一个奢侈品而已,它是你的梦想。你不该让你的梦想尘封在杂物堆里,它应该闪闪发亮,即使外表朴实,却谁都了解它的价值。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把这个包拿去护理护理,它又会鲜亮起来的。

  陈均平真的听了秦朗的话,一直一直爱惜这个包,即使梦想与现实越走越远。

  直到看见这个包上布满的脚印和皱褶,他才发现,当初他引为珍宝的梦想其实早在他的世界里伤痕累累千疮百孔,记不起最初的样子。

  一如他与秦朗的曾经过往。

  算了吧。陈均平想,就算统统失去,我还能就这么死掉不成。

  就算内里虚弱,可他的灵魂只能孱弱前行,因为没有依靠,没有葬身之地。

  可实在料不到,当他准备就这么自我厌逐下去,秦朗却又再次闯入他的生活。如同曾经的每一次。

  三、Far away

  庆余公司近期打算与秦朗的工作室合作,也就是说明陈均平见到秦朗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多。

  他并不是才知道这个消息,秦朗虽然是歌舞巨星,可从始至终也未曾脱离影视圈。庆余公司早已有了这个计划,只不过之前关系还未打通,时期未定罢了。这是迟早的事,但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有些措手不及。

  他被这一次意外的见面,打裂了重重叠叠精心建设的壁垒。害怕就这样毫无防御地对上秦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陈均平泡在浴缸里,喝了两杯红酒。杯壁的倒影闪过一丝光,晃过他的眼,他忍不住轻轻伸手摸了摸左边的耳垂。

  当初的分手,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过是两个人觉得疲惫,都在逃避,终于分道扬镳。事到如今,问他是否后悔,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填补不了。

  这么些年,他只梦见过秦朗一次,梦见一起乘着观光电梯准备去顶楼看电影。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故意贴着秦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两人的呼吸。秦朗又紧张又要强,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眼睛却紧紧盯着电梯门上跳动的层数。

  他多想抱一抱秦朗,但最终只是握住他的左手,不知道为什么,握住秦朗的手,他那些奇怪的不安焦躁心烦意乱就会消失不见。

  他喜欢这样寂静的充实感。即使不说话,也能感受到的安心。那是一种微醺的温馨。

  秦朗突然开口问他是几点钟的电影。

  他低头去找票,票上的时间是21:37,他答复秦朗还早,不着急。

  秦朗接过票看了一眼,露出一个他看不懂的笑容,说,这是昨天的票,你记错日子了。

  他突然恐慌起来,急急忙忙解释,等下去了电影院再买也来得及。

  秦朗摇了摇头,朝他展开右手,手心里是撕碎的电影票,秦朗说,来不及的,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他不甘心地问,难道不能再去买今天的票。他拉住秦朗的手,跨出电梯,正欲前往售票台,却感觉手心一空,他茫然回头,却没有秦朗的身影。

  四下顾盼,整个电影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客人,没有服务员,甚至连屏幕都没有亮。就好像进了一个无人的孤岛,万籁俱寂。

  陈均平醒来的时候,才凌晨一点。不过睡了二十来分钟,却好像在梦里过了很长很长,那种焦虑慌乱的情绪到醒来也无法平复。他伸手摸向枕边,却发觉他离开秦朗已经太久太久。

  再也不会有错过的电影,也再也不会有记错的日期。

  这种认识,让他又茫然又心酸。

       四、Act

  秦朗推门进来的时候,陈均平正在打电话,声音里隐藏着按捺不住的愤怒。他紧紧抓着电话,一遍一遍地问,这明明是我想好的剧本大纲,你们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呢。

  那边的声音漫不经心,透着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嘲讽,陈先生,大纲是不是你写的不重要,总之是我们的人出了剧本,至于你,闹也没有用。不过。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如下次有什么好素材我们再聊过。

  陈均平被这样的无耻气白了脸,正在组织词语竭力想找个难听的话骂出来就被秦朗一把夺过电话,一阵抢白把电话那端骂得狗血淋头,还来不及反应便啪的把电话挂了。

  秦朗挂了电话才发现陈均平正盯着他,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尴尬迟疑地把手机还给了陈均平,怎么了。

  陈均平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摊了摊手,叹气,这段时间肯定没人再敢找我写剧本了。

  秦朗心里有些愧疚起来,一时爽快却忘了陈均平还靠这个吃饭,顿时有点不敢看他。

  今天我才发现你骂人这么厉害,陈均平慢悠悠地问,最近接了什么活吗。

  秦朗说没有。

  陈均平又慢吞吞地开口,你没事我也没事不如一起出去玩几天。

  秦朗听了这话,在大脑里回顾了三遍,才反应陈均平说的是什么。他惊喜地蹲下来抓住陈均平的手,去哪儿,你不生我气吗。

  陈均平勾起一抹笑攀住秦朗,骂得太好了,必须出去庆祝一下。

  可是你哪来那么多钱。秦朗高兴之余忍不住担心。

  陈均平露出一口白牙,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我前几天翻出些不用的杂物,卖了点钱。再说了一文钱哪能难倒我们两个人。就看你敢不敢去了。

  谁不敢,你不敢我都敢。秦朗从左耳取下一个耳钉,塞给陈均平,以此为证。

  

  陈总,陈总,cookie的声音将陈均平唤回现实,见着他的眼睛回复清明,cookie又继续开口,老总叫您过去谈谈呢。

  他顺着cookie的眼神望去,见着秦朗几个人正跟公司老板聊着什么。

  整理一下,很快就过去。他端着酒杯,不由得觉得好笑,自己在酒会上对着一堆糕点发起了呆,怎么说都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见着陈均平过来,庆余的老板亲切地拍着他的肩,向着其他人介绍,陈均平,我们公司的王牌制作人。

  陈均平客套而疏离地微笑,眸子里风平浪静。即使介绍到秦朗,他也只是微微注视了一眼,恰好而克制地表达下礼貌。秦朗抬眼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扬起的眼角似乎传递着愉快亲和。

  两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封存进埋在树底的陶罐,谁也看不出破绽。只有自己才知道,那隐藏在无懈可击的伪装之下,灵魂是怎样的喑哑呜咽。

  整场宴会,陈均平不动声色地端着酒杯站在角落,视线却不自觉地追随着跟着经济人四处走动的秦朗,看他微笑着一杯一杯地饮酒,笑容和煦耀眼。

  陈均平记得,从前秦朗酒量差劲得吓人,一直怀抱着唱歌的梦想,滴酒不沾。时过境迁。秦朗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与人频频碰杯。

  就好像他似乎总能听见秦朗对他的责问,你的梦想呢,你想做的事情呢,什么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你所厌恶的那个样子。

  可是,谁不是呢。

  五、soulmate

  陈均平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经纪人阿ken正拉着秦朗,而秦朗则根本不理,掏出手机似乎在打电话。

  他走近了一些,听清了秦朗的话,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等一会儿我就来,再等一会儿。陈均平忍不住抬眼扫过秦朗的脸,看见他双眸里泛着水光,潋滟波动。

  陈均平内心微微叹息,上前拿过了秦朗的手机,秦朗竟没有抗拒。手机屏幕是黑的,对面根本就没有接线人。他虚扶着秦朗的肩膀,对着阿ken说,你先回去。

  阿ken即使弄不清两人的纠葛,可至少长了双眼睛,便有些迟疑地不想离开。陈均平扬起淡淡的笑意,侧头问秦朗,朗朗,去我那边谈一谈好不好。

  秦朗抬脸看着他半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笑容如水一般在脸上化开,他轻轻地应道,好。

  阿ken听见秦朗这般说,虽然觉得两人奇怪,但终究只是说了一句麻烦陈总了,便转身走了。

  他注视着阿ken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伸手将秦朗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陈均平到现在才确定,阿ken是真的不知道秦朗喝醉了。他也是偶然知道的,秦朗喝醉了眼睛却仍旧是亮亮的,像泛着月光的湖水,喜欢在喝醉的时候拨他的电话,却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只是自言自语地叫他等一会儿。

  他分手以后没有换电话,可秦朗却再也没有打过。陈均平打开秦朗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的确有他的号码,没有署名。他点了重拨,电话里传来的却是电脑冰冷的声音,对不起,你无权拨打此电话。

  这样笨拙的决绝,让他萧瑟而心疼。

  爱情无法谋算预测,想的时候未必来,不想的时候也不一定走,一旦接受了爱情这种东西,便要被迫承受它的无常。

  他将秦朗安置回家,盖好被子。迟疑了半晌,才忍不住伸手触碰秦朗右耳的那枚耳钉。他问自己,未来是否还有可能。

  可是他知道这份感情最终会如何,决定权不在于自己,也不在于秦朗。世事无常,茫如捕风。

  离开之前,他还抱有过幻想,后会有期,来日方长。他以为离别并不可怕,只是一时的分道扬镳,只要回头,那个人永远在。

  谁料宴过离席,曲终人散。

  秦朗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房间很是陌生,但环顾一周,又有点难言的熟悉感。就好像记忆被砸成粉末,零零碎碎地分布在四周角隅。

  直到看见床头的黑框眼镜,书架上七七八八的小模型,以及阳台上那个老旧却很有味道的沙发。微风吹过,窗帘便轻轻拂动,将那个沙发笼罩在轻纱之下,影影绰绰。

  他端起床头的玻璃水杯,一边喝一边往着客厅而去,陈均平趴在餐桌上瞌睡,阳光照射,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与陈均平从未分开。突然感到比任何时候都落寞。

  他慢慢走到陈均平身旁,看见他左耳亮晶晶的耳钉,在阳光的照映下令人眼花。他缓慢而用力地咬了咬牙槽,心底一片荒凉。他小心地坐下,像怕吵醒陈均平一般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秦朗用手枕着头,注视着陈均平的侧脸,整齐俊秀的眉,英挺的鼻梁,柔软密长的睫毛,连眉间浅浅的皱褶都那么美好。他觉得从没有如此静谧平稳,连空气中都是温暖快乐的气息,他注视了很久很久,直到安静地睡去。

  山遥水长,我站在尽头回望,我们原来早已不再互相依傍。

  六、No longer

  那天过后,两个人不再那么疏离淡漠,像普通好久不见的挚友一般,合作默契,偶尔回忆过去的某些片段。

  可是,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让两个人依旧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合作告一段落以后,公司举行了庆功会,两人喝的有些头重脚轻,招了出租车一同往秦朗家去。秦朗靠着窗,注视着茫茫夜空中的细碎星光,突然开口问陈均平,还记不记得那次旅行。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齐坐在窗边,看窗外景色漫漫,草长莺飞。清空苍穹,白云变幻。

  秦朗跟陈均平说,那样飞逝的旅途,不知前往何处,万一走错了,走偏了,还能不能重来一遍。

  陈均平当时回答,旅途从起点到终点,只要反着走,就一定能找到错过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朗会突然问到这个,心脏怦怦乱跳,像一个等待刑罚的罪人,不知结果是好是坏。

  秦朗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房屋,扭头对陈均平说,你一定见过我住的地方吧。那地段虽然老,可景色却特别漂亮。  晴夜可观星光,雨夜便闻风雨。我一直希望有个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终于属于了我。

  陈均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夜色中窥探出秦朗眼中的寒风凛冽。他没开口,心却一点一点下沉。

  这座房子的前主人,是一个比我现在还要红火的巨星,可是他不小心做错了一件事,便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这幢房子。秦朗像一座孤岭的君王,站在悬崖上俯视着陈均平,我们不敢期望天长地久,不敢放弃一切全盘委身,不敢想到一无所有的未来毫无惧色,我们都做不到,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放弃不了这些年我得到的声誉和地位,你也不能割舍你奋斗的一切,我们无法彻底依靠对方,既然如此,不如客气地放手,或许在别处能得到幸福。

  秦朗永远比他决断,陈均平内心拥堵,却忍不住承认面对事实,他与秦朗似乎变了,但似乎没变。生命之漫长变幻莫测,谁也不敢把自己全盘压上。

  

  陈均平到家的时候,发现家中一片狼藉,秦朗坐在茶几上,面前的地上丢着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他既惶恐又释然,这份文件像一把逼在脖前的刀,让他惴惴不安辗转难眠。他取下外套,竭力隐藏情绪,故作平静地开口问怎么了。

  秦朗的声音隐隐压抑着怒气,他问陈均平是不是要出国。

  陈均平弯腰捡起那份文件,试图缓和气氛,向秦朗解释自己并没有签字,并没有打算弃他不顾。

  秦朗冷笑了两声,语调忍不住提高了一度,他说,陈均平,我不是第一年认识你,如果不是因为犹豫,你为何将这份文件藏在家里,迟迟不敢拒绝。

  陈均平自觉理亏,没有继续解释。

  秦朗却不放过他,咄咄逼问,这是不是又是那位赵太送来的好意,对你的赏识。

  陈均平被刺中痛处,忍不住回辩,就算是又如何,别人赏识我,想我更好的发展,你又为何看不过眼。

  秦朗嗤地一声嘲笑出来,是赏识你,还是看上你,你比我清楚更多。

  陈均平恼羞成怒,怒斥秦朗怎么可以这样看待他。他从未做过任何低劣下贱的事情。

  秦朗依旧讥讽,他说,你难道看不出她的目的,还是你不在乎她的目的。你明明知道她帮助你另有所图,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去获得好处。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陈均平道,这个世界无欲无求帮助你的人本来就很少,谁不是怀有目的另有所图,她能够帮我,我为什么不接受,她在我身上求一份精神寄托,不过是互惠互利,我与她清白无辜。

  陈均平望了秦朗一眼,忍不住又开口,朗朗,你这两年从不让我去看你,不过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你这般清高,那就向其他人承认一切,我保证立刻辞职,再不回那家公司。

  秦朗没有说话,好半晌才淡淡道,分手吧。

  陈均平愣了半晌才反应秦朗说的是什么,手指遏制不住地发抖,他勉强扯出笑,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他一边撕一边对秦朗说,不吵了,我明天就去辞职,我也不要你承认了。

  秦朗眼神飘忽,似在走神,好半天才慢慢道,分手吧。

  陈均平沉默了好久,纸片从指缝飘落,他默默地望着秦朗,然后说,明白了。

  他慢慢地坐回沙发,靠着支撑才不至于滑倒,他说,朗朗,我认识你这么久,知道你什么时候说谎什么时候认真。

  你不是讨厌屈服现实的我,而是厌恶怯懦的自己。你早就做好决定了不是 吗,你有你的追求,而我是你的污点。你可以欺骗自己那些绯闻不过是工作,却无法原谅我去利用她人。因为我也在提醒你,我们都变得越来越不象当初坚持的自己。

  你早就打算牺牲我,可是你却过不了自己那关。直到我给你这个机会。

  我们之间,不可以坦然一点吗。

  秦朗没有抬头看他,只是问,出国不好吗。

  陈均平惨然一笑,回答他,很好,很好啊。

  秦朗慢吞吞地站起身,缓慢迟钝地走到门边,手搭在把手上好半晌,才用力压上去,拉开了门,他背对着陈均平,语气淡漠,再见。

  

  秦朗下车的时候,敲了敲陈均平的车窗,他说,其实他也没有陈均平想像的决绝,那天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心里一直在想,如果陈均平过来拉住他,或者从后面抱住他,他说不定立刻就会打破自己迟疑那么久做的决定,抛下一切顾虑,重新开始。可是陈均平没有。

  陈均平轻轻地笑,掺着淡淡的苦涩,因为我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坚定。我们都舍不得离开,却又舍不得放弃自己的欲望追求,只希望能被人死死拖住,这样就可以不需要自己抉择走哪条路。

  我不敢留你,因为害怕未来如果失败将是我一手造成,所以我们都是不可被信任的。我们没有可以被依靠的勇气与信心,所以才会结局至此。

  陈均平深深吐了口气,继续说,我以为如果回头,总能走回去。觉得如果不能在一起,将终身遗憾。可是最终发觉,我们依旧是原来那个样子,不敢全盘委身,也不敢接受别人的信托。

  他轻轻吻了吻秦朗的唇,然后挥手作别。

  终

  陈均平从阳光中醒来,火车正开在一座桥上,窗外是一条巨大的江,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鳞光。江河滔滔,奔流不息。

  他发现窗外的景色不再倒退,而是携拥着他一齐往前方而去。火车改道,前后逆转。

  陈均平一直以为只要顺着原路就一定可以找回过去那个岔路点,其实早已不知不觉走上了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旅途,再也回不到原点。

  他还能记起秦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在阳光下粲然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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